第四十八章破营(四)

张知秋手中直接地拎着一块巨大地双轮大车的挡板,上面在这不长的时间之内,已然是零零散散地插上了四、五根流矢,大车地挡板还足够大,他只要稍微地左右调整,便可以挡下来射向三人的流矢。

在正面战场的这段土台上面,充沛地血水已经浸润到了整个黄土之中,走在上面,恍若踏青雨后……

当四周的马匪将所有的马匹都集中到正面地一小块区域之际,辎重营内的役夫们虽然还在分守四方,但混杂其中地士卒们却已经是被悄无声息地集中了过来。

之前的短暂一战中,经验丰富的士卒们伤亡无几,此刻几乎还保持着“满编”的状态,足足有八百余人,其中的主力部分,在土台后面又独自地列出一队。

但这么做的后果,不但是明显地减弱了其他方位地战斗力,最严重地是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役夫们的控制,仅靠张继宗地那些黑衣“宪兵”们勉强用武力威慑了,才没有立即便崩溃。

即便如此,但张建西和赵普这两个军中宿将却是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说服了已经有些轻微神经质倾向地张知秋。

当真正地面对一场战争的时候,平民是永远不可能与军队相匹敌的,数量再多也不行。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量变”其实是引不起“质变”的,再大的数量也不行……

此刻,事态地发展似乎是在又一次地验证着张知秋地先知先觉,但是战场的主动权,却已经是于不知不觉中转换到了张建西和赵普等人的手中。

不过,这与一切地所谓“羡慕嫉妒恨”都完全地无关,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地处理更为准确、及时和可靠而已。

天才,并不代表是“通才”,哪怕作为“天才”的张知秋确实是有着领先数百年地无数“经验”,他却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地掌握指挥一场冷兵器战役地本领。

在辎重营众人地众目睽睽之下,远处地那伙马匪中再次飞驰过来一匹快马,之后原本已经拥挤的象是一块大饼的马群,便在众马匪的驱赶之下,迅疾地向一根油条开始转换。

张知秋无力地向远处凝望着,马匪的这个手段施展出来后,说明他们是要分散开来四面冲营了,而这正是张知秋所最为担心的。

役夫们虽然人多,但在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战力,只要马匪们能够顺利地突破这两道壕沟进入辎重营,那么一边倒的屠杀几乎已经会是必然的了。

平民就是平民——即便是手中持有武器,也绝对不会变成是一个士兵。

不过,张知秋也是不会甘心于就此逃亡的,更不会等着束手待毙。

极其遗憾地盯着远方,尽管张知秋地视力很好,但他也只能是看到一些人影而看不清面目,这使他非常地想念现代地八倍军用望远镜。

不过,即便是张知秋此刻望远镜在手,他也是休想看到这个让他急欲杀之而后快地半天云的真面目的。

在半天云的脸上,完整地覆盖着一张用小羊羔皮精心炮制地面具,除却双眼、口鼻之外,却是连颌下的胡须都没有露出一根来的。

张知秋有些心虚的回头看看,一个由少量地大车和所有地独轮车以及大量地粮袋所堆砌而成的环形工事还在不断地完善中,辎重营中的大多数役夫也都已经进入了其中。

到了这个时刻,哪怕仅仅只是为了不让这些已经伤亡惨重地役夫们完全崩溃,也必须要找点事情来让他们转移注意力了。

更何况,这个新的环形工事也并非仅仅只是用来给役夫们消磨时间、转移视线的,而是要作为辎重营地最后一道防线、用来保命的!

好在之前所有的粮袋都是被集中堆放在了一起的,这时众役夫们一起动手,这个最后的堡垒却也是在飞速地增高着。

可惜的是,因为辎重营的役夫实在是太多,这个环形工事却是由此而面积广阔,并因为没有足够地高度与厚度而难以抵御奔马,但好歹也能起到一些阻碍其速度和弓箭正面直射的效果。

其实,张继宗、张建西和赵普等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保留士卒和精壮役夫筑垒以苦守待援,但张知秋却是指出,那样一来,最大的可能是这个环形工事不等马匪攻打,首先便要被其他没有进入的役夫们就给踏平了。

在这一点上,同样是身为平民的张知秋地感受是最为直接的,反倒是张继宗等人久在军中,习惯了军令之下地以势压人,而一时间忘却了辎重营的这些特殊之处。

事实上,不论采取哪种措施,在张继宗最一开始拒绝张知秋的建议之时,这些役夫们便都已注定是要死伤惨重的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由于那道土墙的存在,马匪们的视线并不好,由于距离、以及战场上奔马所带来地尘土飞扬的原因,他们对于辎重营内的情形也基本是看不到的,在这一点上,辎重营还是要略占先机的。

“所有的人都全部撤下去!”看到马匪们开始驱马变阵,张知秋二话不说地掉头就跑:“所有人全部撤到中心区域去,马匪马上就会射箭了!”

看多了故事片看来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对于现代战争片中那些所有总攻前的炮火准备,张知秋可是印象极其深刻的很,万炮齐鸣的场面,通常就只有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的了。

如今马匪已然在开始变阵,那接下来的必然就是要万马齐冲了;倒霉的是马匪的弓箭可以直接地射进营内,而役夫们的投枪却是无奈远在百米外的马匪们如何,这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事情,可当真不是个人过的日子。

听到张知秋的喊叫,张继宗稍微一愣,随即也是二话不说地转头就跑;赵普虽然没有力气与人厮打,但接下来这跑步的速度,却也还是在张继宗之上!

张建西听到喊声后,脸色一变,立即命令众人后撤,但这些役夫们只是一些普通老百姓,一时间却是哪里又能如何地迅速,大约才只疏散到三分之一,满天如飞蝗般地箭雨便倾盆而下了!

在这一次,马匪们已然是尽了全力,此轮箭雨无论是速度还是数量,都远胜于之前地任何一次!

听到辎重营中骤然间腾起的震天惨叫之声,已然前行至百米开外的半天云一声冷笑,挥手一刀便削到了身前战马的后臀之上!

马匪们有样学样,一时间刀枪剑戟齐下,众马吃痛,又已被堵死了后路,拼命前蹿挤兑之下,最前面的马匹立时立足不住地掉入壕沟!

马匪们没有如张知秋所料地射足五箭,仅仅只在三箭之后便开始呐喊冲锋,但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些马匹之前固然是掩护了他们,但这时却也在阻碍着他们的前进。

三千匹马被集中在短短百余米宽地狭窄范围之内,那情景还真不是一般地壮观。

虽然马匪们较弱地战斗力对张知秋地判断有些影响,但这些拥堵的马群,却是给了张知秋一个额外地大大惊喜。

看到张知秋咬牙切齿地抓了四、五杆长枪冲向土台,刚刚才狼狈不堪地跑回来的张朝晋被赵普一脚踹到了屁股上,趔趄着向前扑了两步后,回过味来的新晋百户头也不回地顺势追了上去。

虽然自己手中只有一根长枪,但是……

张先生的估计一下也用不完吧……

于此刻重新回到土台上的人不多,基本上全部都是有组织增援上来地募兵,还有就是一些承担着战地救护职责的役夫们,在战战兢兢地往下拖着尸体和伤员。

因为时间紧张——主要是张知秋也思虑不周的缘故,辎重营中并没有出现无数现代式的绳网担架,所有的那些伤员们,都和尸体享受着同样地待遇,被那么直接生拉硬拽地拖拉到后边来。

张知秋在第一眼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眼眶的;但当时已然是进入到战事胶着之际,真的是有些来不及做这些事情了!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张知秋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暂不作为的理由:这些伤员们完全都是被箭矢所伤,伤口创面都是很小,因此躺不躺担架的,影响似乎确实是不那么大的……

那些役夫们于不停地战斗时固然还能在环境所迫下坚持,但这一退却便已丧失掉了几乎所有的勇气,这时已经基本上全部地跑到了环形工事中。

对此,张知秋到也早在预料之中,他原也不指望这些役夫——如果他们真的全都挺身而出的话,只怕张知秋也是不敢让他们全数出手的。

事到如今,这些长枪拿到手中,却是要比扔出去更为实用一些了:以张知秋数年来精通多款战略游戏的印象中,想要对付骑兵,长枪兵却正是最为对口地兵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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