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周士卿惊讶地望着她:“你要给谁找领养人?”

乔春野把宋奶奶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周士卿面露难色:“这位顾客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但是我们医院也是无能为力。其实住院部已经收容了三只流浪猫,五只流浪狗,实在是腾不出更多空间了。”

这次轮到乔春野惊讶:“咦?住院部的流浪猫狗不也在寻找领养人么?”

周士卿叹了口气:“名义上是这么说,但征集领养的告示在官网挂了快一年,始终没人来问过。你应该也猜得到,如果想找新主人,宠物自身的条件很重要。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弱病残的宠物很少能找到新家。”

乔春野黯然:“……您说的道理我也明白。”

“其实看到这种事,谁心里也不好过,就连我们瑞德的员工,也会主动领养被主人遗弃的猫狗,但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始终消化不了太多。”

“您家里也有么?”乔春野随口发问,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周楚楠的话,当即改口,“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您家里没养宠物。”

周士卿脸色一沉,但很快露出笑容:“说来惭愧,我太太的身体不好,家里实在没有养宠物的条件,没办法给大家分忧解难。”

乔春野意识到自己心急口快,说错了话,急忙摆手道歉。

周士卿微微一笑:“我可以联系行政,把你拍摄的照片挂在官网上,继续征集领养人,只是你不能报太大的希望。”

“先不用了,”乔春野回答,“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嗯,你也别太分心,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你是高三生,现在首要任务是专心读书,争取考个好学校。”

“我知道了。”乔春野点头应过,抱着学习资料悄声退出诊室。

和周士卿交谈使他倍感压力,仿佛进了一次班主任办公室似的。她长舒一口气,抬眼便看到许琳琳的身影。

“呀,这不是春野么?怎么回事,愁眉苦脸的,遇到麻烦事啦?”

下班时间,许琳琳已经脱下工作服,换上一身便装,她穿着一件粉白相间的过膝连衣裙,头戴贝雷帽,肩上斜背着一只月桂狗形状的小包,整个人毛茸茸的。乔春野不禁看呆了:“你……你是琳琳姐?”

“是呀,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啦?”

“不不……只是……你穿得好年轻……”

“嘿嘿,可爱吗?”

“可爱,当然可爱。”

“哎呦,小嘴真甜,看来姐姐我装嫩也没白装,”许琳琳笑着来到乔春野对面,拉过后者的胳膊,“快告诉姐姐,你有什么烦恼?”

乔春野便把宋奶奶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许琳琳听后,圆乎乎的脸蛋上也浮起愁容:“挂在医院网站上,确实很难找得到。唉,可惜我家里的房子不够大,已经养了三只小狗,没法再养更多了。”

乔春野安慰她道:“三只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总是麻烦你。”

许琳琳眨眨眼:“既然线上不行,要不要试试线下?”

“线下?”

“对啊,我觉得现在的人太依赖网络了,说不定更传统的办法反而更有效。你把你拍的照片拿给我看看。”

乔春野掏出手机,把照片调出来,送到许琳琳眼底。

“呀,这么可爱,你很会拍耶,回头教教我怎么拍的……你拍了这么多啊,真厉害。”

“毕竟有十几只呢。”

“那我们来做传单吧!”

“传单?”

“对啊,做成传单,打印出来,在附近的小区派发。这附近住的尽是有钱人,他们看了照片,说不定就心动了呢。”

乔春野心下思索,许琳琳的提议确实值得一试,但她很快又犯起愁来:“我不会做传单怎么办……”

“我帮你啊。”许琳琳拍了拍月桂狗背包,只见开口缝隙中斜插着一台银光闪闪的Mac笔记本,“修图很简单,交给我很快就能搞定。”

乔春野面露难色:“但你都要下班了,不会耽误你时间吧。”

“不会不会,跟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工作,四舍五入就等于约会了。”

“约……约会?”

“来,咱们齐心协力,今天晚上就把海报做出来,明天就打印派发。”

“在这里做吗?”

“这里人来人往的,太吵了,你陪我去麦当劳吧,顺便还可以把晚饭解决掉。”

“为什么是麦当劳?”

许琳琳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凑到乔春野耳畔低声说:“其实我想要最近新出的儿童套餐的赠品,但我不好意思一个人去。”

乔春野愣住:“那我也不是儿童啊。”

“反正你比我更接近嘛。在咱们国家不满十八就是未成年,四舍五入就约等于儿童,没毛病,快走吧。”许琳琳说完,迫不及待挽起乔春野的手。

她比乔春野矮了半头,手挽手时走起路来颇为别扭,两人大摇大摆走出医院门,李护士从前台探出脑袋:“小许,你又荼毒人家未成年女孩啊。”

“什么叫荼毒,”许琳琳争辩,“我是要请她吃饭!”

李护士撇嘴:“那你跟乔医生说了吗?我怕她待会儿去了食堂,找不到春野,又该生气了。”

“对哦,我给女神发个信息,跟她请个假。”

乔春野听到姑姑的名字,脸色顿时一僵,转头对许琳琳说:“不用跟她请假,我想去哪儿是我的自由,她又管不着。”

“那可不行,乔医生很怕寂寞的,要是随便放她鸽子,她该伤心了。”

怕寂寞?乔春野在心里发出冷笑,低声嘟囔道:“不可能,她才不想理我呢。”

然而许琳琳说到做到,行动力一流,噼里啪啦在手机里飞快敲下一行讯息,点击发送键,“今天春野跟我一起吃晚饭,天黑之前保证把她平安送回家,就这么说定了……你看,她已经同意了。”

乔春野凑过去看,只看到聊天窗口里横着一个孤零零的“好”字,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听到对方冷冰冰的口吻。

她也把心一横,挽起许琳琳的胳膊:“走吧,去麦当劳吃儿童套餐。”

许琳琳立刻笑开了花:“好,约会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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